中國新聞今日上海HIGHLIGHT MEDIA 「不一樣的春天」呂明方隨筆 2022 年 4 月 20 日 今日穀雨,穀得雨而生也。穀雨是春天的最後一個節氣,“穀雨春光曉,山川黛色青”(唐·元稹《詠廿四氣詩·穀雨三月中》)。春從此別,夏將至。屋外,狗吠,鳥鳴,不見行人,更無車馬之喧,安靜的有些異樣。天上居住了183天的三名宇航員返回了堅實的大地,身處人間的我們還在持續的封城之中,恍惚間想來真的很魔幻。 不一樣的春天 作者:呂明方 上實控股前CEO 上海醫藥集團前董事長 方源資本(亞洲)合夥人 2022-04-20 一座2500萬人口的正邁向全球卓越的超大型城市,猝不及防的捲入了封城抗疫之戰和物資保供之戰,但是,人們仍然嚴重低估了與看不見的快速變化中的病毒這場戰役的艱巨與艱難。突破27萬張床位的趕工建成的方艙醫院,近5萬名醫務工作者和核酸檢測力量從全國各地前來支援,連續不斷的每天全員核酸檢測和抗原自測,確診的感染者資料依舊處於高位。 截至今日(4月20日),上海3月以來累計確診感染者416539例,而4月以來則達384695例。同時,接連呈現出局部蔓延的一地雞毛的散亂,難以避免的疊加了或者放大了人們的應激反應,出現了互為感染的情緒上的恐懼、鬱悶和悲情。東方醫院的周護士,虹口衛健委的錢先生,永康路上的于老師,小提琴家陳先生,上海交大的竇教授,復旦大學的俞教授,丹納赫的人力資源經理Elaine,94歲的老太太,以及知道與不知道的普通的張三李四,形成了另一番令人訝異的場景。 風吹過,吹散一地陳葉。朋友說,封閉久了,有種夢裡不知身何處的感覺···夕陽的衍射,像是在另一個維度的平行時空裡。而城市積澱的精緻生活,有時就是如此輕易的敗在一根尋常的小蔥裡。 4月18日,中國官方媒體新華社刊發文章《當前中國經濟十問》,從多個方面回答了外界關於中國經濟的關切問題。文中描述了若干疫情導致的困難圖景,如“封控管理區域部分停工停產,產業鏈供應鏈遭遇堵點;部分行業企業困難加大,小微企業面臨運營困難;旅遊住宿、交通出行、餐飲娛樂等接觸性聚集性消費活動受到制約;重點群體就業難度增加,部分行業就業人數減少……”。在2021年底,內地連續兩年的新冠病毒累計確診病例剛剛突破10萬例,2022年3月以後,疫情有些莫名的突然加速,3月1日至4月18日累計報告本土感染者497214例,波及到除西藏以外的所有省份,其傳播速度遠遠超過了過去的兩年,更超過了當時的武漢。 內地從北到南有將近45個不同的城市實施了全面或部分封控,時間不一。據不完全統計,這些城市的人口約占中國總人口的四分之一,占中國GDP的40%左右。剛剛公佈的官方資料,一季度國內GDP同比增長4.8%,3月份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下降3.5%,實現雙位數增長的消費類目是糧油食品、飲料、中西藥品,石油及制品類。 財政部原財政科學研究所所長賈康在其唯一官方學術平臺上稱,一季度的資料印證了大家的擔憂,因為在這個資料沒有出來之前,人們就感覺到今年3月份的情況已經於中下旬表現出疫情衝擊明顯增加的力度,整個形勢顯得相當嚴峻。最突出的問題是長三角和珠三角兩大增長極區域都出現了嚴重的問題,對於今年按照兩會上給出的引導性的5.5%左右的增長目標來看,難度明顯提升了。 92歲的史學大家許倬雲說,“也許新冠疫情的發生,助長了這個時代已經存在的長期不安。”“不要理想地認為,將來有東西可以完全替代什麼。只有演化,只有無窮地追尋、改變,和因此而呈現更多的選項。”(《許倬雲十日談》) 4月8日淩晨,中國人民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沙蓮香先生病逝,享年86歲。先生治學從教凡六十年,桃李天下,見解深刻,至真至純。改革開放後她曾留學日本東京大學,是中國社會心理學學科重要奠基人、中國民族性研究重要開拓者,其主編的《社會心理學》教材影響巨大,多卷本《中國民族性》蜚聲海內外,以多種文字在世界各國傳播。4月14日上午,中國人民大學為她舉行了一場特別的追思會。 先生1990年9月簽贈我她的代表性著作,她在《中國民族性》中提出,“中國人的雙重性格結構及其趨中性即勻稱性特點,同中國文化的雙重結構及其趨中性或勻稱性分不開,主要表現在儒家人文主義和道家自然主義的圓滿結合。”“儒道之間的圓滿結合點在中庸,中國文化幾千年綿延不絕,其機理藏於中庸,在儒道之間。”文化模式凝聚在社會環境中,成為社會環境背後的一種深層力量,深刻影響著一代代人的性格特點。 想起魯迅先生寫于1925年的《燈下漫筆》,重新的找來讀。文章通過銀票貶值時期折現銀的小故事作為引子,加上冷峻悲憤的語言、入木三分的諷刺,剖析了人們在危難之中容易“降格以求”的保命心態,批判了中國根深蒂固的封建專制制度及其所造成的國民性的弱點,洞幽燭隱,真相畢現。“但我當一包現銀塞在懷中,沉墊墊地覺得安心,喜歡的時候,卻突然起了另一思想,就是:我們極容易變成奴隸,而且變了之後,還萬分喜歡。”“在新近編纂的所謂‘歷史教科書’一流東西裡,卻不大看得明白了,只仿佛說:咱們向來就很好的。”“我們自己是早已佈置妥帖了,有貴賤,有大小,有上下。自己被人淩虐,但也可以淩虐別人;自己被人吃,但也可以吃別人。一級一級的制馭著,不能動彈,也不想動彈了。因為倘一動彈,雖或有利,然而也有弊。 美國作家威廉 福克納(1949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在1928年創作完成講述南方故事的長篇意識流小說《喧嘩與騷動》中寫道,“人們都生活在一種夢境中,在這裡,你跑,卻不能離開你無法相信的一種恐懼,你奔向一個安全的境地,對之你並無信心。”法國哲學家讓-保羅·薩特評論說,“福克納的人物就像面朝後坐在一輛賓士的汽車上,未來看不見,現在十分模糊,而過去看得很清楚。” “我們沒有失去記憶,我們去尋找生命的湖。”(北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