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防部長普拉博沃將軍與左科威總統之子吉布蘭贏了！」剛公佈的印尼總統大選結果，牽動環球華人的神經。
左科威執政的十年，對華人友好，發展經濟改善民生，積極引進中國資本在印尼大舉投資基礎設施等不動產，強力拉動當地經濟蓬勃發展，並帶動印尼華人的外移資本陸續回潮，安居樂業。
在總統選戰中勝出的國防部長普拉博沃將軍強調，他當總統，會延續執行佐科威內政外交路線，穩定發展經濟，同時強化國防，不會在中美之間選邊站隊。
普拉博沃強調，美國過去幫了印尼很多，中國對印尼經濟貢獻很大，但是印尼要跟世界做朋友，不會參與任何的軍事聯盟。
有過強悍人權紀錄的未來總統是否能延續對華友善政策？在印尼投資還安全嗎？
「官商勾結、貪腐濫權……依然十分泛濫。」華社對印尼未來走向可謂喜憂參半。
印尼大選為何一錘定音？|華人朋友的心聲
原創：丁劍乃輝
資深媒體人
傳記作家
（丁見印尼紀事）
2024-02-15
印尼大選結束，一輪定勝負。
二號組合——73歲的普拉博沃與36歲的吉布蘭贏了。
這對印尼史上年紀最大和年紀最小的總統、副總統候選人搭檔，以超過超過55%的選票獲勝。 今年10月將入主國家宮，開始未來五年的執政。
選舉前夜，雅加達一場大雨，部分街巷淹水，但未曾影響選民投票熱情。工作人員扛著投票箱排除萬難，轉移至清爽乾淨的地方，使選民投票順利進行。
相信在印尼有很多關心選舉的中國同胞，都看了有關投票計票的電視直播，本文就不再畫蛇添足描述選舉實況了，只在這裡補充一下有關背景。
世界上規模最大最複雜的單日選舉
印尼人口超過2億7000萬，是全球排名第四的人口大國。
世界上大多數國家都把選民年齡定在18歲以上，但印尼比較特別，規定17歲即可投票。 這樣一來，該國合格選民就總共有2億零400多萬人，將近六成選民在17歲到40歲之間，選民結構非常年輕。
總統選舉採取兩輪投票制，如果第一輪無人過半，得票最高的前兩位候選人將在第二輪投票對決。 而國會兩院則採取比例投票制，也就是一個選區要選出多個席次，然後依各黨得票比例來進行分配。
印尼選舉日為公定假日，投票所從上午7時開放投票，當地時間下午1時關閉。 17歲以上的選民將會拿到5張不同的選票來選擇總統和副總統候選人，以及國家、省、地區、縣市各級議會的代表。
選民投票後手指會沾上墨水，以防止重複投票。 而計票方式是在各個投票所公開進行，選務人員會大聲唱票以公開計票。
選舉當天即可由快速計票得知選舉結果，大約同一天傍晚即可得出各候選人得票率，但正式結果可能需要長達35天后才會公佈。
整個投票過程，動員了大約700萬名選務人員和獨立工作人員師生監督，工作異常繁重。 據報導，上屆總統大選，就有近300名選務人員疑似因為投開票過程過度勞累而死亡。
印尼有17500多個島嶼，幅員廣大，交通不便，運送選票的後勤作業相當艱巨，有些地方還得用馬、大象、獨木舟等工具運票以克服地理障礙。
印尼偏遠地區運送選票情景。
印尼大選，要在一天之內選出總統、副總統、國會兩院的議員，還有地方層級的議員。 這些不同層級的公職，統統是五年一任。 因此被認為是世界上規模最大，也最複雜的單日選舉。
佐總統與普將軍的關係演變
這次印尼的總統候選人共有三組人馬，其中選前民調最高的是現任國防部長普拉博沃。
軍人出身的老普已經是第三次角逐總統大位。 他在2014年和2019前兩屆大選都出馬競選，兩次都輸給現任總統佐科威。 佐爺連任後就把老勃「招安」當了國防部長，政局因此保持了穩定，兩人也從政治對手變成了盟友。
關於此事，幾個月前，印尼知名華人知識精英、前政府部長馮慧蘭的夫君洪培才先生曾撰文回憶：
現任總統佐科威和普拉博沃將軍是2014 和2019年總統選舉的競爭對手，印尼社會為之而分裂，就是因為這兩個陣營的支援力量造成的。 兩個陣營大打出手，就像今天美國的政治局面。 在2019年4月的第二次競選，佐科威差點敗給勃拉博沃。 普拉博沃不服輸，大選結束后不𠄘認選舉委員會和最高法院的判決，他的極端支援者每天上街遊行鬧事，讓勝選的佐科威沒法組織新政府，印尼國家面臨一個不確定的政治危機。 突然間，2019年7月13日上午，全世界見證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事件：兩位“敵人”突然出現在雅加達地鐵。 照片里，兩位領導人說說笑笑，愉快地交流。
2019年7月12日印尼羅盤報圖片報導：佐科威和普拉博沃Lebak Bulus站一起乘坐地鐵列車。 這次會晤具有歷史意義，因為它標誌著在那次總統選舉期間分裂社會的兩個陣營之間的和解。
他們從地鐵最南站出發一直坐到市中心的Senayan站，出站后還在車站裡的小飯店共同用午餐。 昨天還在馬路上鬧事，社交媒體上互懟，恨不得把對方打死。 怎麼今天沒事了，有說有笑，互相擁抱，還共同吃飯。 誰安排的？
他們在地鐵裡講了什麼？達成了什麼共識？很多人不知道，我知道了一些，四年前也在朋友圈裡寫過，現在我再喚醒大家的記憶。 第一個問題，為什麼普拉博沃將軍不肯服輸，不肯簽字承認大選委員會的決定？在地鐵裡，他很委屈地告訴佐科威，他兩次參加競選，花了兩個多億美元拉票買票，欠了很多人情，差不多把家當都賭進去了，不能這樣輸掉啊！佐科威一聽，呵呵笑了，假如只是錢的問題那就好辦。 我們想辦法補償你的“損失”。 所以後來就有佐科威招募普拉博沃擔任國防部長，還有首都搬遷到東加里曼丹的專案。
國防部是油水最多的地方，反腐機構也不敢進去的地方。 新首都IKN選擇了普拉博沃家族和金主的土地，以後印尼財政部可以光明正大去徵地買地。 第二個問題，普拉博沃民族主義責任感十分強，他是軍人，在解放東蒂汶戰爭受過傷。 作為被美國和西方國家制裁的將軍，他十分瞭解印尼在西方邊緣政治問題面對印尼國家分裂的危機。 他覺得印尼需要一個強硬派領導人來對付那些危機。 他也覺得他是最佳的人選。 但兩次總統選舉敗選讓他十分沮喪。 佐科威告訴他，五年後自己就不能連任，假如普拉博沃還想繼續競選總統，他會支援普拉博沃。
佐科威堪稱印尼史上最受歡迎的總統，對華十分友好，做了十年，人氣始終居高不下，去年還一度創下八成支援率的歷史記錄。
而不當總統誓不甘休的老普則強調，他當總統，會延續執行佐科威內政外交路線，穩定發展經濟，同時強化國防，不會在中美之間選邊站隊。
不僅如此，佐科威的大兒子吉布蘭還同意擔任老勃的副手，這就讓普拉博沃如虎添翼。
奇妙的是，普拉博沃所屬政黨並不是佐科威所屬的執政黨，但佐科威的兒子卻決定脫黨，跟他搭檔參選，成為這屆大選最戲劇化的發展。
吉布蘭年僅36歲，此前擔任梭羅市長。 他本來不符合副總統候選人至少要年滿40歲的規定，但就在去年候選人登記截止前夕，印尼憲法法庭裁定，如果有當過地方議員或行政首長，就不受年齡限制。 這等於給正在當市長的吉布蘭開了後門，而主持現場關鍵裁決的首席大法官安華，是左科威的妹婿，跟吉布蘭是姑父與內侄的親戚關係，於是引發外界批評。
後來，憲法法庭道德小組認定過程有瑕疵，撤除安華的職位，但這個裁定已經無法收回。
得益於現任總統的支援，普拉博沃選前民調一直保持領先。 他和吉布蘭信心滿滿，志在必得。
選前民調排名第二的，是54歲的前雅加達省長阿尼斯和競選搭檔穆海明。
學者出身的阿尼斯曾經是印尼最年輕的大學校長，給人以溫文爾雅的知識分子感覺，並具有國際觀的形象，受到不少年輕人的喜愛。 他在這次大選中找來最大穆斯林政黨的領袖當副手，搶攻穆斯林的選票，也得到穆斯林的支援。 阿尼斯獨樹一格，主打改革牌，是唯一一個不贊成佐科威遷都計劃的候選人。 阿尼斯表示，比起遷移首都，更重要的是平衡各區域之間的發展。
選前民調墊底的，則是55歲的執政黨候選人、中爪哇前省長甘加爾和其副手馬福德。 甘加爾在政府部門的資歷深厚，主張要改善基本建設、醫療服務，還有打擊貪腐。 他稱自己是最貼近人民的候選人。
佐科威作為總統，表面上保持中立，不替任何候選人背書，但是讓長子跟老普搭檔，其傾向性便盡人皆知。 這就讓原本與佐科威同屬一個政黨的甘加爾失去了接班人的光環，在此次大選快速計票的得票率，未能超過17%。
普拉博沃和吉布蘭在競選海報上巧妙運用卡通人物形象，走近年輕選民。 （聯合早報 陳雅恩攝）
卡通形象呆萌“轟炸”，贏了年輕選民的心
印尼此次大選，在2億零400多萬合格選民當中，40歲以下的選民佔了超過一半。 某種程度上，可以說年輕人是這次選舉的“造王者”。
據新加坡聯合早報的視頻調查，選前力爭年輕選民的三組候選人各有支援者，當中以36歲的勃拉博沃的副手吉布蘭最引人矚目。
在1月21日的副總統辯論，吉布蘭鬥志昂揚，向其他兩位候選人開火，因此受到大批年輕人的青睞。
普拉博沃-吉布蘭組合之所以深受年輕選民歡迎，還因為他們掌握了一項公開的秘密武器——社交媒體。
根據調查，印尼總人口當中，習慣上網的民眾佔了75%。 使用社媒的人數也高達65%，社媒短平快的傳播方式成為最佳的宣傳媒介，而這屆選戰的勝利天平，很可能就是在流動的數據間決出了勝負。
有報導說，目前在社交媒體上花費最多的就是普拉博沃。 老普本身具有強大的經濟實力，又獲得現任總統相助，人脈豐富，各種資源紛紛流向他的競選團隊，錢不是問題。 所以在推特、臉書等社媒和廣告支出方面開銷最大。
筆者也親眼看到，這幾個月來，在印尼城鄉大街小巷的競選廣告中，當數普拉博沃-吉布蘭組合的各種招牌和橫幅最為醒目，鋪天蓋地，遠超其他兩組候選人。
二號組合在社交媒體瘋狂造勢，兩人也別出心裁，刻意打造各種卡通造型的可愛人設，在手機視頻輪番溫柔轟炸，千方百計打動了無數懵懂天真年輕的心。
據統計，二號組合投入社媒廣告和戶外活動的費用是三號組合的兩倍，更是缺乏資金的一號組合的八倍。
圖↑面對支援者，普拉博沃興奮地跳起舞來。
有評論指出，「普拉博沃通過卡通人物重塑自己的形象，以一個可愛大叔的人設，瞄準了年輕人群，至於對有關他人權記錄的質疑，對於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來說，很大程度上已經是一段古老的歷史，他們對此完全沒有感覺。
儘管如此，這次大選，印尼人民最關心的議題還是經濟民生。 如何控制物價飆漲是民眾最在意的，而創造工作機會、減少失業率排名第二;消除貧窮人口高居第三，畢竟全國還是有9.5%的人口，也就是2000多萬人生活在貧困線以下。
在此同時，打擊貪腐排在第四，因為官商勾結、貪腐濫權，還有買票賄選的行為依然十分泛濫。
在外交政策上，印尼傳統上採取不結盟主義，避免捲入地緣政治衝突。
普拉博沃強調，美國過去幫了印尼很多，中國對印尼經濟貢獻很大，但是印尼要跟世界做朋友，不會參與任何的軍事聯盟。
阿尼斯則是批評過去十年來，佐科威在外交上只看經濟利益，太不關心地緣政治和國家安全風險，經常缺席重要的區域性論壇，如果他上臺，將會印尼在東南亞扮演更主動的角色。
不過現在看來，得票排名第二的阿尼斯只能耐心等到五年之後的下一次大選了。 他還年輕，未來仍有很大機會。
華人朋友說：社會不亂，我們安心
有學者分析，在佐科威任內，印尼對中國的經濟依賴程度確實更深入了，他也曾因此引來在野黨的批評。 但是誰都知道，如今的西方世界，正忙著聚焦內政議題，俄烏大戰和巴以戰場。 今後的印尼一定更需要中國的投資和貿易往來，因此所謂過度依賴中國的論調，應該不會影響下一屆政府的決策。
無論如何，印尼大選出人意料一錘定音，對於這個國家來說，是個利好的兆頭。 畢竟用不著再花費大量人力物力折騰第二輪選舉了。
正如筆者在手機wa華人朋友群組裡看到他們發表的議論：
這次普拉博沃競選總統，得到佐科威力挺，派出大兒子輔佐，普拉博沃也知恩圖報，答應延續他的外交路線和國內政策，減少印尼國內政治動蕩。 這樣一來，現任政府的主要決策官員也自然而然全力支援普拉博沃。 不然普拉博沃怎麼可能一舉拿下超過一半的選票！
14號晚間，普拉博沃與副手吉布蘭宣佈勝選。 老普說，其他大國都羡慕像印尼這樣大而富有的國家，並重申他對團結的呼籲。
“讓我們在等待官方結果的同時保持和平。 “他補充道。
而就在剛才，印尼華社德高望重的百歲老人楊金鋒先生也打電話給筆者：
丁老師，我想不到這次總統選舉竟然那樣順利，今天一輪就定了乾坤。 對於我們華人來說，不管誰當選，最關心的就是社會平靜，不出亂子。 現在我可以放心大膽地請客吃飯，歡度元宵節了，到時候你一定要來呀！
我說，謝謝楊老，也祝福印尼！今天下午我就過去給您拜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