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玉和他的「靈魂太太」|呂明方隨筆


 

    常玉和他的「靈魂太太

/呂明方

從一則短視頻知曉《常玉:生平與油畫全集》(以下簡稱“全集”)將出版,便請相識近30年的臺灣朋友Daniel幫助在臺灣尋覓,結果告知書店還無,意外的是全集的編著者衣淑凡(Rita Wong)竟是他的同學師妹,小他一歲。Daniel介紹我認識了Rita,加上微信,瞬間彼此溝通無阻。

世界真小,亦奇妙。而且,全集中文版的內地發行將由徐滬生創立的一條團隊執行;而且,Rita在巴黎之後將自臺灣赴上海在8月上海書展期間舉行新書發佈會;而且,全集在義大利總共限量印刷2500部,其中英文版500部,法文版500部,中文版1500部,售完不再加印,甚為珍貴。

於是,有了和Rita在上海的見面,居然一見如故。滿頭白髮、衣著素樸、已經74歲的Rita講了許多關於常玉和她的研究緣起的故事給我聽,講了她的家族故事給我聽,我真的很感謝她,也特別的敬佩她三十年來持續的專注與堅持,受益良多。

那天,Rita去虹橋保稅倉簽名100部全集後,特地帶回沉甸甸的一部簽名版全集留在酒店前臺,我取回時,真的感覺很重很重。全集分第一第二兩卷,第一卷為Rita 透過各國檔案資料、照片書信,以及常玉友人的描述,研究整理的常玉生平與藝術發展;第二卷則是收集了常玉迄今為止不同時期不同材質最為完整的321幅油畫作品,通過風格、來源、科學驗證三個維度一一甄別存真,兩卷有850餘頁,印製十分精美。滬生起初好心說他設法寄我,Rita理解我的先睹為快。是夜,燈下展讀,滿心喜歡。

常玉生前的摯友、著名的攝影師羅伯特•法蘭克(Robert Frank) 2005年策劃發行了一部影片《常玉安魂曲》,他寫道,“我在做一個關於你的故事、關於你的寓言、關於你的追憶。一首常玉之歌。致敬你的那些夢想、那些回憶、還有所有那些你的孤單憂鬱。陽光照亮你的畫裡,也照亮你畫中那簡單的美、簡單的愛。窗戶都已打開了,你對於女人、對於天空、對於花朵、對於快樂動物的、各式各樣的夢,都會在各處被看見。一隻狗吠叫著,你的人生就在此,戛然而止。”

我知道常玉也晚,很多年以前,第一次看到介紹常玉的畫和注解,還疑惑常玉究竟是女是男,光看名字很女性。但是,常玉的畫就是與眾不同,就是讓你一眼喜歡,說不出瞬間的感受和道道。後來看到馬蒂斯的畫,又覺得他們之間的相似與不同。我問Rita怎麼解讀,她說,有稱常玉是“中國的馬蒂斯”,為什麼馬蒂斯不是“法國的常玉”?常玉的畫會讓人想到中國美學的本質、文人的精神。

Rita說,“我們看到他將傳統中國元素融入他的現代表現中,除了欣賞他的作品之外,我們似乎可以感到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在作品中融入了一些我們對於文化的記憶。”同是來自四川的國畫家張大千曾有評論說,“常玉是最早留學法國的西畫家,有中國馬蒂斯的稱號,他的資格比趙無極要老得多了,只是脾氣特別古怪。”

2019年,是中法建交55周年和留法勤工儉學100周年的紀念。中央美術學院主辦,在北京、上海、巴黎等地特別舉辦了《先驅之路:留法藝術家與中國現代美術(1911-1949)大展》的巡迴展,展出40餘位於20世紀初留法藝術家的200余件作品。我去上海龍美術館觀展時,5月下旬的那天正是週末,巡展快將結束。是日大雨瓢潑,待我趕至,卻是難得的觀眾稀少,恰可難得的仔細慢賞。

20世紀初的留法藝術家可大致分成兩代,總數約有150人。第一代是於上世紀10至30年代便到巴黎留學的顏文樑、徐悲鴻、常玉、潘玉良、林風眠、方幹民等,第二代則是40至50年代留法的吳冠中、趙無極、朱德群、劉自鳴等。他們是這個領域的先驅者、奠基者、開拓者,後來的他們每個人幾乎都是一座獨立的藝術高峰,各自氣質鮮明,殊途歸同,思想血液裡的中學底色和西學素養融合成就了他們的獨特風格。後人稱為“留法三劍客”的吳冠中、朱德群和趙無極,三人均出生於1919年至1920年間,均從西子湖畔起步,40年代先後赴巴黎留學,師出同門,融會中西,成就斐然。

留法的顏文樑、徐悲鴻、劉海粟、林風眠先後為中國的美術教育建立了重要的思想體系,分別主導和創立了蘇州美術專科學校、北平大學藝術系、上海圖畫美術學校(後來的上海美專)和杭州國立藝術院。後來內地的各大美院,包括中央美院、中國美院、上海美院、武漢美院等,都是由這些藝專在之後的歷史演變中經過分拆、革新、合併而成的。

Rita說,“我這一生做了三件事情:念書,蘇富比跟寫常玉。蔣勳常常說,我是常玉的靈魂太太。”毫無疑問,Rita是常玉的隔世知己。她曆30餘年的不厭其煩與堅韌不拔,完成了這項罕見的常玉研究大工程,實在是非常人可為。我想,如果不是她滿滿的愛藝術愛常玉,怎麼可能?

Rita的蘇富比經歷,無疑是她進入藝術圈的重要旅程。她告訴我,她加入蘇富比紐約辦公室,是從打字員開始的。父親知道了,很不開心,因為愛寵,也是無奈。從1979年加入到1997年離開,前後將近20年時間,她從中取得的豐厚養分與經驗,是少有人能企及的。她後來做到了蘇富比臺灣分公司的董事長。

蘇富比的歷史可以追溯到1744年,一位名叫山姆•貝克的書商在倫敦科芬園舉辦了一場為期10天的書籍拍賣會,數百本罕見的文學著作拍得826英鎊。這場小小的拍賣會開創了拍賣行業的歷史。貝克辭世後,他的外甥約翰•蘇富比繼承了這份家業,拍賣領域從書籍擴展到版畫、獎牌和硬幣等,蘇富比拍賣行由此得名。當年有德國記者描述當時拍賣的場景:“每當蘇富比舉起珍貴的文件或書籍,台下就一陣交頭接耳的騷動。興奮之情隨著拍賣進行而起伏,只有在落槌的刹那,才有瞬間的寂靜。”

“我第一次見到常玉的作品,是在1984年,我陪著蘇富比的老闆去看臺北歷史博物館裡的展覽,看到了牆上掛的常玉。我覺得很好奇,就問工作人員,他告訴我這是中國藝術家常玉畫的裸女。我在常玉的畫裡看到一種共鳴。”

“15年前,很少有人聽過常玉,看過他畫作的人就更少了。”Rita在2001年就如此寫道。那一年,Rita已經收集到常玉的油畫257幅。2017年,臺灣歷史博物館舉辦大型常玉回顧展,隨後臺灣的畫廊也分別舉辦了展覽,人潮湧動。拍賣市場上常玉的畫作破紀錄的價格出現。她的好友蔡康永斷言,知道常玉的可能一千個人中也只有一個而已。Rita有些忿忿不平,那天,他們正在誠品書店,她問了一些人,果然令她失望。

2022年,周傑倫為新歌《最偉大的作品》製作影帶,其中有出現常玉的畫作,不到一個月,觀看人次高達1600萬。歌中唱到:“浪蕩是世俗畫作裡最自由不拘的水墨/花都優雅的雙腿是這宇宙筆下的一抹/漂洋過海的鄉愁種在一無所有的溫柔/寂寞的枝頭才能長出常玉要的花朵”。Rita 想,自己過去近30年來通過四本全集一直想要做的事,周傑倫3分鐘就完成了。然而,Rita和她的團隊非常明白,她們的堅持研究一定會有永久的真正價值。

2006年,常玉的《花中君子》在香港蘇富比春季拍賣會以2812萬港元成交; 2009年,《貓與雀》在香港佳士得春季拍賣會以4210萬港元落槌;2011年,《五裸女》在香港羅芙奧春季拍賣會以1.28億港元成交,打破華人畫家油畫拍賣記錄;2019年,《曲腿裸女》在香港蘇富比現代藝術晚拍中以1.98億港元售出,刷新常玉個人成交價新高;《五裸女》更重新登上拍賣會,在香港佳士得晚拍中以約12.1億新臺幣成交,再創常玉油畫拍賣記錄。

↑2023年,《花毯上的側臥裸女》在佳士得20及21世紀藝術晚間拍賣以1.87億港元成交。不斷刷新的記錄震驚了藝術界和收藏界,更多的人開始關注這位被遺忘的藝術家。

“這個市場一直這樣對誰也不好,我的任務就是要平衡這點,我要整理他的生平,要把他變成一個我們可以認識的人。”

她問,“人們除了知道常玉作品在市場上不停創新拍賣紀錄之外,還知道什麼?”

Rita曾主持過兩場常玉畫作的拍賣會,在當時亦創下記錄。但是,她希望人們在關注拍賣價格的背後,更多的去理解這位藝術史上了不起的藝術家。“這30多年,我所收集的常玉資料都是第一手的。”她為常玉編全集,幾如大海撈針一樣的尋訪常玉的故舊,找出很多珍貴文獻。1997年離開蘇富比後,更是全身心的開始這一漫長的工程。 Rita告訴我,30餘年來,她幾乎每年會去巴黎,就是為了這一心中無法放下的工程,如果平均按一年去兩次計,已遠超60次了。她首要的就是去巴黎訪談認識常玉的人,去找常玉住過的地方和去過的地方,在1997至2000年三年間就尋訪到10個認識常玉非常重要的人物,包括1998年見到時已94歲的常玉前妻Marcelle。就這樣慢慢的擴展開去,把更多的人串聯起來,取得了大量的第一手資料,蒐集了各種瑣碎的價值碎片,為常玉拼出一幅更為完整的人生與藝術全圖。

Rita在全集的致謝中特別寫道,“我要在此向我的父親衣複恩獻上感激之情,他在1983年以我祖母孫立青命名,以茲紀念而創立的立青文教基金會,是臺灣歷史最悠久的基金會之一,向大學學生提供獎學金,在山東省的農村地區設立小學和圖書館,及贊助諸多慈善活動,特別是出版品和國際研討會。若非立青文教基金會的資源,我們絕無可能完成自我父親去世之後,於2005年啟動的近現代中國藝術之工作。”

Rita祖籍山東濟南,是國民黨空軍名將衣複恩(1916.3-2005.4)最小的女兒,後嫁汪士弘先生。汪士弘的父親汪積成,則是衣複恩的空軍同僚,也是連戰丈母娘汪積賢的親弟。因此,衣家與蔣家、汪家、連家互動頻繁,親密友好。

衣複恩曾說,“我只會開飛機,不會別的。”1933年夏天,年輕的衣複恩放棄燕京大學,決心報考中央航校,一心報國。其父送他到火車站,說了兩句話:“兒子,我將你的身體交給國家,將你的靈魂交給上帝,你要勇敢。”這兩句話影響了他的一生。二戰期間,他曾駕駛C-47戰機飛行99個小時,橫跨大西洋,飛越駝峰,從美國飛回中國,人稱他為“飛將軍”。他後來成為駕駛蔣中正座機的御用機長,深受信任。蔣最後離開大陸,座機就是由他親為駕駛。衣複恩先生亦曾創立中華航空,他曾說,“雖已盡力,無功可言。”其實,他是真正意義上的勇士,是戰士,是騎士。

由於父親曾任駐美大使館武官,在她7個月大時,舉家隨著父親赴美。她是在美國華盛頓特區長大的,直到6歲才返回臺灣。返台後就讀臺北美國學校。14歲時父親因故出其不意地被關在軍事看守所軟禁了1066天,“我家裡最小,不懂嘛。”她每個禮拜去那裡看望父親。父親出獄後中將退役,結束了軍旅生涯,後接任亞洲化學公司的董事長,成為臺灣著名的企業家。Rita在17歲時再赴美留學,先後在波士頓大學、華盛頓大學念書。她說,她的骨子裡是中式的,而教育是完全西式的,有時候與人交流,中文反而講不完整,就流暢的說起了英文。

常玉(1895.10.14-1966.8.12),名廷果,字玉,法文名字“Sanyu”由此而來,他出生於四川南充嘉陵江邊的一個經營絲綢的富商家庭,排行第七。這個出生年份的最終考證完成,也是Rita的重要貢獻之一。歷史上常玉的出生年份有1900、1901、1904、1907等不同版本,Rita根據在中國和法國所能找到的最早文獻比對,最終確認1895年為常玉正式的出生年份,並形成了一份完整的報告。特別有意義的是,常玉的出生年份多變,出生月日卻一直沒變。Rita的生日居然與常玉同日,她說,大概是命中註定。“30年,幾乎就是半生,說起來有點可憐,有多少人一輩子除了婚姻外,就是交給了一個人。”她笑。我跟她先生說,是先生對Rita的愛和Rita對常玉的愛,成就了Rita的半生追求。

常玉幼習書法,對他日後在巴黎的繪畫風格形成大有助益。1920年6月,常玉從上海坐船抵達法國馬賽,然後搭乘火車前往目的地巴黎,展開他旅居法國長達45年的藝術生涯。期間,與徐悲鴻、蔣碧薇、張道藩、謝壽康、邵洵美、梁宗岱、劉紀文等結社“天狗會”。1927年1月邵洵美與盛宣懷孫女盛佩玉婚禮,常玉曾短暫返國,是邵的四個伴郎之一,可見兩人私交甚篤。邵洵美那時對常玉的慧眼識珠以及不遺餘力的推薦,功不可沒。

長兄常俊民對常玉巴黎留學的慷慨資助起了關鍵作用,常玉因此過著無憂無慮非常巴黎式的生活,渴望在巴黎藝術界闖出一片天地。“我夜以繼日地忙著獨立沙龍,我選送了兩幅布面油畫:一幅很大的中國山水,還有一幅群馬。我有些成績了。”後1931年5月長兄離世,家道中落,資助漸失,常玉遂窮困潦倒,始料未及。同一年,妻子馬塞爾(Marcelle)與他離婚,這段僅僅延續了兩年的婚姻結束。此後,常玉終生未再娶。

據說,上世紀50年代初,內地有機構曾計畫請常玉回來做杭州美專的教授。他說,“我……我早上起不來,我起床很晚,我做不了早操……”。這就是常玉的脾氣。

吳冠中曾形容常玉在1920及1930年代的作品,就像是“被浸染在淡淡的粉紅色的迷夢中”。常玉用黑、白、粉的三色組合,形成了一種單純,一種乾淨。這是西方藝術詞彙中所不存在的韻味。簡單與留白創造出一種和諧的寧靜。

亨利•皮爾•侯謝(1897-1959)是常玉最為重要的經紀,他是當時活躍的藝術收藏家、藝術顧問和畫商。在侯謝的鼓勵下,常玉對油畫展現出驚人的熱情,侯謝也成了常玉作品的首位也是最為重要的收藏家,收藏有常玉的作品109幅。侯謝最為人知的是他出版的半自傳小說《夏日之戀》和《兩個英國女孩與歐陸》。侯謝去世後,曾被法國著名導演法蘭索瓦•楚浮搬上銀幕。

常玉手頭拮据時,只能寫信給侯謝,“昨天我又捎信回去,催促他們儘快寄錢給我,這是我唯一能做的,離家萬里,我也不知道還能怎麼辦。不知道您能不能好心借我五百法郎過日子?我現在身上只剩不到十塊,希望您別介意。”

常玉早期的水墨裸女素描與眾不同,俐落、簡潔的線條,在靜止中有一種躍動,以簡單的筆法呈現出豐富。龐薰琹說,“我往往和常玉同來,他是用毛筆劃速寫,很多人認識他”,頗得同學讚歎。

“我的人生一無所有,我只是個畫家。”常玉才氣十足,卻潦倒一生,幾陷絕望之境。甚至在給朋友法蘭寇的信中寫道,“我跟你說,藝術家的人生很悲慘。他們很窮,一路窮到底,這種悲慘真的讓我再也沒有勇氣了。”他的晚期畫作平靜中有一種寂寞、渴望、無奈與沮喪。

常玉1966年8月在法國巴黎公寓的家中因煤氣洩漏不幸過世。他在睡夢中離世,胸口還放著一本書。當時的他經濟狀況已非常窘迫,加上他生性孤傲、倔強又敏感,畫作亦少人賞識,可以說是身無分文。沒有家人,也買不起墓碑和墓地,社區聯絡人、越南籍的尚•陶恩用最便宜的價格,為他租了一塊墓地,匆匆埋在法國的潘桐墓園,沒有名號,只有一塊水泥板,編號TR /1296/1966,租期30年。可能是冥冥中的註定,羅伯特•法蘭克找到常玉的墓時,是在1997年9月,剛好是墓地到期的寬限期內。如果再過幾個月,這塊墓地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了。他為常玉的墓地修繕並再續了30年,樹立了新的墓碑,以致紀念。這次的租約續簽將於2026年2月6日到期。

羅伯特•法蘭克收藏保管常玉的畫作長達半個世紀,直至1997年才售出畫作並將所得捐給安迪利亞•法蘭克基金會。該基金會1998年在耶魯大學設立常玉獎學金,幫助修習藝術的中國學生;並出資修復存放在臺灣歷史博物館的常玉畫作,唯一的條件是館方必須至少每10年為常玉舉辦一次回顧展。2019年,羅伯特•法蘭克辭世。

數十年後,常玉開始迎來身後名,拍賣場上不斷創下的驚人佳績,讓常玉聲名漸起。也許,這一切都來得太遲。

Rita結束上海匆匆行程之前,立青文教基金會特地舉辦了一場小範圍的私人聚會,我們又見面了。會上,她用心分享了全集的籌備與製作,也給每位客人贈送了誠品畫廊僅印製800冊的《細看常玉》,畫冊收集的是常玉的小尺幅作品,多為1930年代所創作。細看,是另一份情趣。她說,常玉的故事講不完。

巴黎的歷史上有很多的修道院,那時每家修道院都有一個掌燈人,他的職責是每到夜晚要去把所有的燈點亮。我想,Rita就是人們認識常玉、理解常玉的路上,一位特別忠誠可靠的掌燈人。

“常玉豐富了我的一生。”Rita說。“一見常玉誤終身。”她在接受陳文茜的訪談時說到,“女人要有自己的專注夢想。”我想,她真的做到了,人生值得。

英國女作家維吉尼亞•伍爾夫在《達洛維夫人》裡寫道,“生命不是安排,而是追求,人生的意義也許永遠沒有答案,但也要盡情感受這種沒有答案的人生。”

她同樣說過,“不必匆忙。不必火花四濺。不必成為別人,只需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