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夏天開始了】呂明方隨筆

今日端午，夏日炎始。季節來來往往，流水帶走了光陰的故事。所謂封也匆匆，解也匆匆，一座2500萬人的城市終於從愚人節走到了兒童節，共同經歷了一場代價昂貴且歷時兩個多月的“戰爭”，硝煙尚在彌漫。

一個夏天開始了

作者：呂明方

上實控股前CEO

上海醫藥集團前董事長

方源資本（亞洲）合夥人

2022-06-03

個人而言，累計79天的居家辦公，其中61天的封閉管理，包括35次核酸檢測，35次抗原檢測，魔幻般的已成了昨天，留下了始料未及的五味雜陳。突然之間，時隔73年之後的解放重啟，久已期待的解封興奮瞬間降臨，人們卻來不及反思和消化七八十天來沉澱的善惡交織和底線突破，反而缺乏了本應有的驚與喜。其實，從來沒有什麼歲月靜好，是每一個善良的人都在努力的負重前行。

這兩個月上海的種種悲喜劇，我們不能忘記，我們更不該忘記。昨天的太陽曬不幹今天的衣服。或許，昨天本來就是陰天。村上春樹在長篇小說《1Q84》中寫道，“不必太糾結於當下，也不必太憂慮未來，當你經歷過一些事情的時候，眼前的風景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

今年91歲的鍾叔河先生26歲時被錯劃為右派，39歲被判刑十年，1979年平反出獄。可謂多災多難的他，48歲從頭開始自己的人生，風生水起。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他主編出版《走向世界叢書》，收編1840年至1911年間中國人海外遊歷考察的筆記，如同金觀濤先生他們主編的《走向未來》叢書，對幾代知識人的影響尤其深遠。鍾說“想去改變什麼東西，是改變不了的”，但是，他同時說，“人還是可以有些作為的，至少是去思索，對於自己最重要的是什麼”。

“為只那塵世轉變的面孔後的翻雲覆雨手”。這是電影《滾滾紅塵》的插曲，是羅大佑專門寫的關於張愛玲的故事。前世流轉的因果，刹那陰陽的交流。“今宵風采一夜千載，昨夜多愁善感明晨虛無飄渺，無常的上海。”這是他1994年底創作的歌《上海之夜》。羅大佑的歌就像一枚時間膠囊，裡面裝滿著人生所要經歷的一切。聽著這樣的歌詞，總是突然間會湧起一番異樣的恍惚。

羅大佑在專輯《東方之珠》中特別介紹這首歌時說，“150多年來，香港就在被遺棄中成長，在東方與西方的夾縫中妥協求生存。她的歷史就是一段夢的軌跡。於是我知道，在歷史與未來之間，我們正在夢幻裡，在她的懷抱裡，邁向一個只有她知道的未來。”

5月27日晚，騰訊視頻號繼搖滾歌手崔健之後，又搞了一次羅大佑的線上演唱會。 68歲的羅大佑，幾乎以一人之力撐起了一個半小時的演唱會，始料未及的是觀眾人數竟然超過了3000萬。“眼睛睜一隻，嘴巴呼一呼，耳朵遮一遮，皆大歡喜也。大家都知之，大家都在乎，袖手旁觀者，你我是也。”這是羅大佑《之乎者也》的歌詞。

哈佛校長拉裡·巴考（Larry Bacow）5月24日在哈佛畢業典禮上致詞時回憶說，“整整 1359 天前”，當時的一年級學生在 2018 年畢業典禮上相遇，以探索大學所能提供的一切。 “那時我們幾乎不知道我們都將面臨一場全球流行病，這場流行病將以我們無法想像的方式考驗我們。我覺得我們穿著這些飄揚的長袍聚集在這裡很合適，這不僅象徵著我們在學習社區中的成員身份，而且象徵著我們過去四年的經歷，我們在哈佛的經歷——一個被風吹過的世界以前從未存在過。 我們所有人都與他們同行——進入未知世界。”“這是一個比我們任何人都預料到的更瘋狂的旅程。 坦率地說，當我在 2020 年 3 月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讓你們所有人回家的艱難決定時，我從未想到兩年後——僅在美國就有 100 萬人死於這種病毒——我們仍然在處理面對這場公共衛生危機。”

拉裡·巴考說，“有一天，我們將有足夠的距離來思考我們作為一個社區所經歷的艱辛，但那一天不是今天——這沒關係。 現在，我們可以分享一個安靜的時刻，告別過去 1359 天的想像。”“在這個精確的時間——大學畢業前一天——學生們通常會感到興奮和焦慮的結合，這是很常見的。當你開始人生旅程的下一個篇章時，對等待你的一切感到興奮，對這段旅程可能帶你去哪裡感到焦慮。”

拉裡·巴考還鼓勵高度互聯的一代關掉螢幕，轉而與周圍的世界建立聯繫，以便發現那些“具有深遠影響的隨機事件”。“現在，我會說一些你可能會因為懷舊而聳聳肩的事情。但我希望你能記住：影響深遠的隨機事件不會發生在螢幕上。 ···以激情和熱情親自參與和擁抱這個世界，如果你幸運的話，有一天你也會受到意想不到的啟發。”

圖片來自香港中環精英劉俊芝，她欣喜地發圖與滬港資深媒體人張萍分享女兒（中）出席哈佛畢業典禮的盛況。

我們始終應該記住，青春裡總有你的樣子。“Believe in yourself. And don’t be too concerned about failure.”（相信你自己。不要太擔心失敗。）這是拉裡·巴考致詞的結束語。

朋友何煜的新詩寫道，“無論你睡著，醒著/風在刮，要刮整整一個晚上/濕冷的雨，要下一夜/一夜之後/深秋來了，秦嶺山脈也冰涼了”。“你說了我懂了的/你也講了我不明白的/在適合惆悵遺忘的雨夜/我記得你在述說，卻已忘記內容/每一個人來到世上一定是因為愛/一些人在頂著風雨遠去的理由/卻有千千萬”。

老人有言，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兵荒馬亂，當下易碎，惟有文字與影像是記憶的器官。用個人記憶的書寫保留另一份歷史的記錄。一個夏天開始了。知了知了，蟬始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