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偉：習近平蒞臨香港 重啟國際交往的第一步？

6月30日，國家主席習近平來到香港。這是疫情爆發兩年半以來，他首次走出內地。這次香港之行，是否意味着領導人將結束因疫情而足不出境的安排、重回國際交往大舞台呢？

對中國及其對外關係來說，這個問題意義重大。

作者：王向偉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南華早報》前總編

 顧問 專欄作家

2022-07-07

如何安排習主席這次行程，可謂頗費周折。是親自來港出席香港回歸祖國25周年大會暨新任行政長官李家超的就職典禮，還是通過視頻方式雲端出席，直至最後一刻才做出決定。習近平上一次海外之行，還要追溯到2020年1月對緬甸的訪問。此後900多天，受新冠疫情影響，他一直待在國內，再沒有出國訪問過。

疫情爆發以來，中國一直實施嚴格的新冠「清零」政策，邊境基本處於封閉狀態，也不鼓勵到海外旅行。

據悉，鑒於香港疫情反彈，每天有兩千多確診病例，有關部門為習近平來港準備了幾套方案，其中最壞的情況是習近平通過視頻，雲端出席活動。而在最後時刻達成了一個妥協方案，即習近平30日下午來港參加歡迎宴會和其他活動，然後回深圳過夜，7月1日再來香港出席回歸日的隆重活動。

如此精心安排，凸顯了官方為確保習近平主席的安全絞盡腦汁，高度謹慎。而國際上，主要國家領導人都已恢復國際旅行，開始舉行面對面峰會了。

雖然如此，有一點還是值得關注的。就在習近平蒞臨香港之時，國家副主席王岐山也正在菲律賓訪問，參加菲國新任總統小馬可斯的就職儀式。自2020年以來，這似乎是國家主席和副主席首次同時身處境外海外。然而，僅以習近平的香港之行就得出他將結束足不出境、重返國際交往舞台的結論，尚言之過早。香港是中國的一部分，因此從嚴格意義上講，習近平仍未出境。

在今秋召開中共二十大之前，似乎很難想像習近平主席會走出國門。普遍預測，習近平在二十大上將再次出任中共中央總書記。

事實證明，在世界經歷巨變之時，中國領導人的缺席對中國的聲譽和形象不利。

疫情爆發之前，在中美地緣政治關係緊張之際，習近平經常出訪，構建新的夥伴關係，鞏固傳統友誼，樹立中國作為負責任大國的形象。據估測，習近平的出訪時間超過了美國總統特朗普和拜登。據統計，2019年，習近平出國共30天，訪問了13個國家，出席了五場國際會議，包括在日本舉行的G20會議和在巴西舉行的金磚國家峰會。

不可否認，過去兩年半，習近平一直通過視頻方式，與包括美總統拜登在內的各國領導人舉行雲端會晤。但由於缺乏面對面對話，中國領導人也失去了與國際政商界領袖當面溝通交流、消除誤解、解釋中國政策及影響國際議程的機會。

習近平及中央政治局其他六常委兩年多都未曾出國這種情況，其影響不容忽視。王岐山在黨內排名第8位，是今年內唯一一個兩次出國的領導人。他3月出席了南韓新任總統尹錫悅的就職儀式，6月30日又出席了菲律賓新任總統小馬可斯的就職儀式。對中國來說，這兩個國家地緣政治意義重大，因此不能派較低級別官員出席其總統就職儀式。過去兩年半，外交部長王毅成了傳達中方立場和聲音的主要官員，而主管外交事務的最高官員楊潔篪也會偶爾出馬。

此外，中國領導人的缺席給世界傳遞的信號似乎是：北京並不重視參與國際事務，或中國正把重心轉向國內。顯然，這是與中國一再宣稱要成為真正多邊主義的倡導者、追求高水平對外開放的主張背道而馳的。

有觀點認為，中國領導人的雲端外交同樣能達成目標。然而，這種觀點是站不住腳的。按此邏輯，就沒必要派出外交使節或在他國設立大使館了。美國皮尤研究中心6月29日公布的調查顯示，在19個發達經濟體的調查發現，對中國持負面看法的比例依然處於或接近於歷史高位。這絕非巧合，值得關注和重視。

中國官方將此歸罪於西方政客、媒體和智庫，指責他們刻意醜化中國，煽動對中國的負面看法。但事實上，在與美國爭奪國際影響力之時，日益擴大的信任鴻溝將中國置於不利地位。

比如，美國在試圖聯合「志同道合」國家組成聯合陣線來孤立中國，而此時中國失去歐洲這個夥伴的風險正在加大，從而無法有效制衡美國。傳統上，中歐聚焦發展投資和貿易關係，共同點大於分歧。但過去兩年，尤其是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雙邊關係明顯惡化。北京至今尚未譴責俄方的入侵行動。

據報道，中國最近派出歐洲事務特使吳紅波出訪比利時、法國、德國和意大利，開啟修復關係的旋風之旅。然而，這是不夠的。與歐洲發展關係，應是中國外交的首要任務之一，但僅憑吳紅波一人之力，是無法完成任務的。

時不我待。中國領導人不能靜等疫情結束，再恢復海外旅行，才重返國際交往舞台。信任鴻溝仍在擴大，這對中國來說絕非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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