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府执政下中印尼经济合作前景在哪里？

经济政策将以高增长、惠民生为主要目标

根据“2045黄金印尼”现代化目标，印尼需要从2025年开始将经济增速至少保持在6%至7%，才能摆脱中等收入陷阱。普拉博沃誓言，在其任内要让印尼经济保持8%甚至9%的增长。为此，新政府制定了17项优先目标，在经济政策方面主要体现在实现粮食、能源和水的自给自足；改善国家收入系统；消除贫困；确保向所有印尼人提供保健服务，改善健康状况，提供药品；加强教育、科技和数字化发展；保护文化艺术，促进创意经济，提高体育成就；保护环境；直接向农民提供化肥、种子和杀虫剂；为农村/城市和有需要的人开发具有良好卫生条件的优质廉价住房；通过商业信贷方案和发展新首都及其他创新城市，继续实现经济平等并加强中小微企业的发展；继续推进以自然资源（包括海洋资源）为基础的下游产业化和工业化，在实现经济公正的过程中创造广泛的就业机会等。

此外，新政府重点推出的免费午餐计划、海堤修建计划等，也是未来经济政策推进的重点方向。

中印尼经济合作可能聚焦四大领域

一是农业合作。农业在印尼国民经济中占据重要地位。印尼全国有约8000万公顷耕地，约4200万人口从事农业生产，农业产值约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4%。受各种因素影响，印尼的农业生产率不高，粮食自给自足问题始终没有得到根本解决，而且前任佐科政府推进的“粮仓计划”在大选中备受诟病。笔者10月中旬访问印尼时，一些智库和政党人士纷纷表示，渴望与中国开展粮食生产合作，特别是杂交水稻合作。未来，中国农业企业在种子开发、现代农业技术推广等方面与印尼具有较大的合作空间。畜牧业方面，新政府推出免费午餐计划，但要实现这一目标，需要大量牛肉、鸡肉以及奶产品来支撑。然而，印尼国内的产量不能满足庞大的消费需求。为此，农业部长安迪·阿姆兰·苏莱曼公开表示，政府准备在中苏拉威西的波索地区提供12000公顷土地，在南加里曼丹提供50000公顷土地，吸引外国投资者在此领域投资，用于发展养牛业。

二是能矿合作。印尼的矿产资源十分丰富，石油蕴藏量约97亿桶，天然气蕴藏量约4.8万亿至5.1万亿立方米。棕榈油、橡胶、锡、镍、金、煤等产量居世界前十。据相关机构预计，印尼能矿产业的蕴藏量超过1万亿美元产值，投资潜力巨大。在油气领域，为了扭转石油产量逐年下降的趋势，印尼新政府开放了14个地区的60个油气区块供投资者选择，并且勘探期可以申请延长至十年以上。10月底，印尼能源与矿产资源部长巴赫里尔表示，将重启数千个闲置油井，提高每日石油产量，同时简化各种阻碍勘探的规定，以加快油气勘探工作。这些规定为中资油气企业在印尼进行勘探、开采提供了机遇。10月下旬，中石化国际能源有限公司与印尼国家石油公司和科威特外国石油勘探公司联合签署苏拉威西岛美拉提区块的产量分成合同。美拉提区块总面积达8453.70平方公里，石油和天然气储量估计分别为8.5亿桶和4.7万亿立方米。在关键矿产领域，印尼是全球最大的镍矿生产国。佐科政府执政时期，为提升镍矿生产附加值，推动镍矿产业链本土化建设，采取“下游化”产业政策，包括限制性的出口政策和宽松的国内矿业冶炼投资政策，鼓励关键矿产的本土冶炼加工，支持电动汽车电池和不锈钢的生产制造。印尼莫罗瓦利工业园是中资企业投资镍矿冶炼加工的典范。自2013年开始建设、2015年正式投产以来，该工业园已成为世界上首条集采矿—镍铬铁冶炼—不锈钢冶炼—热轧—退洗—冷轧及下游深加工产业链，是中国之外的全球规模最大的不锈钢城，创造了印尼当地的工业化历史。鉴于镍是新能源电池的主要原材料，一批中国新能源电池企业纷纷布局印尼。10月30日，中国一家电池材料制造商中伟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宣布将投资100亿美元在印尼建设电池材料工厂。据中伟新材料股份印尼董事维罗妮卡介绍，这笔100亿美元投资会在10到15年内完成，该项目已经被印尼政府作为国家战略项目，而打造这类大型工厂需要占地约3000公顷。根据笔者近期对印尼的实地调研，能矿领域将是未来中印尼经济合作的核心领域，也是中印尼优势互补、共同发展的“良田”。如果中印尼在此领域取得突破性进展，无疑将大大加快印尼本土工业化进程，助推“2045黄金印尼”战略目标如期实现。

三是海洋合作。印尼海洋面积（包括领海和专属经济区）约600万平方公里，居亚洲第一、全球第六，蕴藏着丰富的海洋资源。中印尼双方开展海洋经济合作，具有十分广阔的合作空间。在渔业合作方面，为了突破渔业发展合作技术短板，2021年中国与印尼近海海洋生态牧场技术合作研究项目开始启动，由上海海洋大学与印尼哈桑努丁大学联合推动。双方在海洋牧场技术研发、人才培养和技术服务等领域开展密切合作。2023年启动中印尼两国双园（指两个主权国家在对方境内互设园区、联动发展的一种新型产能合作方式），目前渔业合作项目已经达到16个，逐步形成捕捞、养殖、加工、仓储一体化的产业链，共同打造“蓝色粮仓”。

印尼还是海藻养殖产量位居世界第二的国家，碳汇资源潜力巨大。自2024年5月起，国家电投集团碳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与福建相关企业合作，开发印尼海藻碳汇，并在福建地方碳市场试点交易。此外，在海洋生物、海洋医药等领域，中印尼合作空间也很大。

四是新兴领域合作。这些领域主要包括数字经济、绿色经济等方面。这些新兴领域的合作可以避免传统产业里的恶性竞争，实现弯道超车。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布的数据，印尼数字经济价值自2017年至2021年间增长了414%，预计2021年至2025年将增长62%。到2030年，印尼数字经济规模将达到2100亿至3600亿美元左右。根据印尼互联网服务提供商协会最新数据，2024年印尼互联网用户规模达到2.15亿人，其中年轻人占70%。这为中资企业与印尼的电商合作奠定了良好基础。Tiktok、阿里巴巴等企业在印尼58开展的电商业务成绩亮眼。

在数字技术研发方面，中印尼在人工智能、5G移动终端技术、网络安全等方面已经开展多种合作。在数字基础设施方面，双方契合度较高。一方面，中国具有数字基础设施的技术和经验优势；另一方面，印尼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需求与发展空间较大，开放的引技引资政策力度较强。万国数据、华为、阿里巴巴等均是印尼数据中心建设的重要合作者。在数字金融领域，中国的数字支付系统具有比较优势，其标准在全球范围内获得认可。未来双方可以合作推动电子货币发展，为本地小企业和消费者提供支付业务。

绿色经济方面，印尼在水能、太阳能、生物质能和地热能等方面资源优势明显，开发潜力较大。双方政府已经签署了《关于推动绿色发展领域投资合作的谅解备忘录》，产业间相关合作正加快推进。中国电建集团华东勘测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承建的芝拉塔漂浮光伏项目，2023年11月实现全容量并网发电，为印尼首个、也是东南亚最大的漂浮光伏项目，是印尼国家级重点战略项目。目前，芝拉塔漂浮光伏项目发电量占印尼新能源发电量的25%。项目预计年发电量达30万兆瓦时，可为约5万户家庭提供清洁电力。

此外，印尼新政府还提出了雄心勃勃的“超级海堤”计划，旨在通过构建一座巨型人工屏障，将该国的首都雅加达与东爪哇省的商业重镇泗水市相连接，促进两地间的交通与物流效率，并且有助于抵御自然灾害。印尼方希望借助中国在大型基础设施建设和海洋工程领域的丰富经验与领先技术，共同推进这一重大战略项目。这一项目能否顺利推进，关键是合作模式是否符合市场原则，是否具有可持续性。

总之，佐科执政十年为中印尼经济合作奠定了坚实基础，也锚定了普拉博沃新政府继续推进中印尼经济合作的重要方向。虽然中印尼经济合作还会面临印尼国内民族主义和国际地缘政治等因素的影响，但中印尼经济合作的历史性高光时刻正在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