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马晓玉 杨旭斌
作为世界上下沉速度最快和最拥堵的城市之一，印尼首都雅加达一直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当地时间11月19日，印度尼西亚国会通过法案，正式取消雅加达作为首都的地位。印尼国会副议长卡迪尔在国会全体会议后说：“雅加达的地位不再是首都，而是一个特区。我们已将首都迁至努山塔拉。”
印尼为何要迁都？失去首都光环后的雅加达目前是什么情况？未来又是否会成为一座“空城”？一位在当地生活了4年的华人黄禾（化名）告诉封面新闻记者：事实上，这两年的雅加达越来越拥挤了。
努山塔拉城市规划图。图源网络
每年下沉1到15厘米
正在消失的雅加达
“我在北雅加达还有一套房子，未来可能要划船回家了……”黄禾调侃道。相关研究模型显示，如果不采取措施，到2050年，雅加达的部分地区可能会被完全淹没。
地面下沉，是印尼迁都最根本、最无法逃避的因素之一。四川师范大学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东南亚研究中心副教授安德万告诉记者，由于无节制地开采地下水，雅加达整个城市地势下沉，经常遭受洪水泛滥和城市内涝的困扰。气候变化导致爪哇海水位上升，更加剧了这一问题。
雅加达正以平均每年1到15厘米的速度下沉，最严重的北雅加达地区平均每年下沉25厘米。这样的下沉速度是其他全球沿海特大城市平均水平的两倍多，雅加达也因此被称为地球上下沉速度最快的城市之一。
除了“硬伤”以外，雅加达还有许多城市“顽疾”。安德万告诉记者，雅加达都市圈生活着3000万人，交通拥堵问题严重，据估计，每年因交通拥堵造成的经济损失高达45亿美元。
拥挤的人口和落后于城市生长的规划，使雅加达沦为了名副其实的“堵城”。伴随着相对粗放的城镇化，雅加达乃至整个爪哇岛的环境污染情况不断加剧。雅加达仅有4％的废水得到处理，流经雅加达的13条河流堆满了垃圾，供应城市的地下水也遭到污染。
在“硬伤”和“顽疾”的夹击下，印尼最终选择迁都。
新首都选努山塔拉？
出于资源环境和战略考量
从资源与环境状况上来看，位于加里曼丹岛的努山塔拉安全度高，地震、洪灾、火山喷发等自然灾害比较少。
印尼迁都还有另外一个战略考量——实现印尼经济与政治的平衡。“根据规划，印尼将以新首都为中心，建设‘努山塔拉环经济走廊’，并发挥经济超级枢纽的作用。迁都将实现国家经济的均衡与平等。”安德万谈道。
此前，印尼总统佐科·维多多曾向媒体透露他选择加里曼丹岛的原因：位于印尼中部，可以兼顾东部和西部的发展。新都邻近东加里曼丹省两座最大的城市——港口城市巴厘巴板和首府三马林达，这两座城市也可以为新首都提供很好的物流支持以及基建支持。
不仅如此，新首都的建立还将有助于加强国家的统一和认同，这一点从命名上就可以看出。安德万表示，“努山塔拉位于印尼国土的中心位置，在印尼语中意为‘群岛’或专指‘印尼群岛’。新首都以此命名，意在强调民族团结和国家统一。”
失去首都光环后
雅加达的中心地位依旧
在迁都的大背景下，目前的雅加达是什么情况？未来是否会成为一座“空城”？黄禾斩钉截铁地表示：不会。
“华人基本上都居住在北雅加达，北雅加达还在不断地填海和建楼。事实上，目前北雅加达还是很拥挤的。”黄禾告诉记者，共建“一带一路”的倡议提出以来，中印尼两国经济合作越来越紧密，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和个人来到雅加达，第一站往往就是北雅加达的新中国城，所以这两年反而越来越“拥挤”。
“我本人也是跟着项目出去的，‘一带一路’给共建国家带来了实惠，加速了城市建设，同样也给国人带来了很多机遇。”黄禾说。
印尼内政部长卡尔纳维安表示，雅加达将经历从首都向特区的地位过渡。尽管雅加达不再是首都，但仍将是经济和文化活动中心，并将保持其在国家事务中的战略吸引力和重要地位。
黄禾也谈道，“目前迁都只是政治中心迁往努山塔拉，基本不会影响普通人生活，当地大部分居民也都还保持着一种稀松平常的态度。”
尽管如此，黄禾还是对雅加达后续发展感到忧心，“毕竟雅加达的城建基建太差了，失去了首都地位必然会分走很多关注和资源投入。”对于的未来发展，黄禾希望中国企业可以多多参与建设，加快新都投入使用的速度，同时希望此举可以减缓雅加达的交通拥堵和环境污染。
谈及未来是否会考虑离开雅加达，前往新首都发展，黄禾表示，会视后续经济状况而定，不过目前来看，雅加达是印尼最好的选择，“有可能会置换房子到雅加达南部去住，或其他地方，但应该不会前往努山塔拉，因为东加里曼丹除了新都以外其他地方都是原始热带雨林，交通不便。”
打造“黄金印尼2045”
还需制定周密规划
2019年，印尼总统宣布迁都，定于2045年完成建设，预计建成后人口将超过200万。
佐科希望把努山塔拉打造成世界级城市，助力印尼在2045年，即建国100周年时实现“黄金印尼2045”愿景，并为此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创造了“努山塔拉速度”。目前，新首都第一阶段建设已基本完工，印尼政府计划于2025年初开始将公务员迁往新首都。
然而，“黄金印尼2045”的期待能否顺利实现还是个未知数。在安德万看来，印尼迁都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涉及工程建造、人口迁移、文化适应等，有多方面的因素和挑战。
首当其冲的就是财务和工程管理的挑战。安德万表示，印尼新领导人普拉博沃·苏比安托希望在未来四年内完成新首都的主要政府和议会建筑。印尼政府计划，总预算中只有五分之一来自国家财政，需要大量外资，加快项目进度。但是，自2022年开工以来，该项目在吸引外资方面一直面临困难。
比较乐观的是，新首都的建设将促进不同地区文化的交流与融合。然而，这也可能导致原有文化的流失和改变，如何保护和传承传统文化是一个重要议题。此外，迁都将带来行政机构的重组和搬迁，这可能对行政效率产生影响。迁都过程中的透明度和公正性也是公众关注的重点，如何避免腐败和资源浪费是一个重要任务。
“政府需要制定周密的规划和措施，通过合理规划和政策支持，以确保迁都能够顺利实施。”安德万表示。